我为了别人报复她,这事封死助理叹_小姐已经收下沈家彩礼,嫁了

我推开那扇门的时候,消毒水的味道像一堵迎面撞过来的墙。

浓得化不开。

陆舟就躺在那儿。

安安静静的,像一截被岁月风干的木头。

如果不是旁边那台机器还在孜孜不倦地发出滴滴声,我几乎要以为他已经走了。

我走过去,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这把椅子我已经坐了三个月,坐出了一个属于我的、无可替代的凹陷。

我看着他,他那张曾经能把天都笑塌下来的脸,目前只剩下一片灰白。眼窝深深地陷下去,颧骨凸得像两座孤零零的山。

“兄弟,”我开口,声音有点哑,“今天天气不错。”

他当然不会回答我。

回答我的是那台机器,依旧是平稳的、毫无波澜的滴滴声。

我从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想了想,又塞了回去。

这里不让抽烟。

陆舟以前总说我,江池,你迟早得死在烟上。

目前你看,躺在这儿的又不是我。

我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落在窗外。几只麻雀在电线上叽叽喳喳,跳来跳去,活泼得让人心烦。

我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张脸。

温妤的脸。

那张脸,美丽得像一把淬了毒的刀。

陆舟就是被这把刀捅穿了心。

他追了温妤三年。

我们这个圈子,什么都快,就是感情慢。或者说,根本没有感情。大家都是玩玩,各取所需,天亮说再见。

只有陆舟这个傻子,一头栽了进去。

他把温妤当成他生命的全部意义。

他为她开公司,为她挡酒,为她跟家里闹翻。

他把一颗真心掏出来,热乎乎地捧到她面前。

结果呢?

温妤拿着他的钱,搭上了另一条更高更粗的船。转头就把他踹了。

踹得干干净净。

陆舟的公司资金链断裂,一夜破产。他去找温妤,想问个究竟。

温妤是怎么说的?

“陆舟,你是不是太天真了?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给我的,别人也能给。甚至能给得更多。”

“别再来烦我了,挺难看的。”

句句是刀。

刀刀见血。

陆舟从温妤的公寓出来,开着他那辆破车,在高速上失了魂。

然后,就成了目前这个样子。

医生说,植物人。醒过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

这个世界的操蛋。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温妤呢?

她目前过得很好。

换了新男友,出入更高级的会所,社交平台上的照片笑得比谁都灿烂。

她好像已经忘了,曾经有一个叫陆舟的傻子,为她豁出过性命。

凭什么?

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咆哮。

凭什么她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

我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老许。”

“江总。”电话那头是我助理的声音,永远那么沉稳。

“查温家。”

我声音很平,平得像一潭死水。

“查温妤,还有她全家。”

“资金流,人脉网,所有见不得光的烂事,都给我挖出来。”

“我要他们家,从根上烂掉。”

老许在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他大致是想劝我。

但他了解我。

“好的,江总。”

我挂了电话,回头看了一眼陆舟。

“兄弟,你等我。”

“这口气,我替你出。”

“我让她,跪在你面前,给你认错。”

我的复仇,是从温妤她爸那个小破公司开始的。

温家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也就是个中产往上,靠着一个做建材的小公司撑着门面。

温父这个人,有点小机智,但格局不大,喜爱在一些灰色地带捞油水。

这正合我意。

老许的效率很高,不出三天,一沓厚厚的资料就放在了我的办公桌上。

我一页一页地翻。

偷税漏税,工程材料以次充好,贿赂小官员……

桩桩件件,都够他喝一壶的。

我翘着二郎腿,用手指敲着桌面。

直接把这些东西捅出去,太便宜他了。

就像打游戏,直接打最终BOSS,多没意思。

得一关一关地过,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东西,一点一点地崩塌。

那种绝望,才够味。

我让老许先从他最近在跟的一个项目下手。

城南的一块地,温父为了拿下,花了不少心思,几乎把公司一半的流动资金都押了进去。

我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打给我一个发小的,他家是做房地产的。

“喂,阿哲。”

“哟,江大少爷,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帮我个忙。城南那块地,你们家是不是也有兴趣?”

“有啊,怎么了?你看上了?”

“我不看上。”我笑了笑,“我只是不想让一个姓温的拿到。”

“温家?那个搞建材的?就他那点实力也想跟我们抢?”阿哲在那头嗤笑一声。

“别大意。”我说,“帮我把他抬下去。花多少钱,算我账上。”

阿哲在那头沉默了一下。

“江池,你跟温家有仇?”

“没仇。”我说,“就是单纯看他们不爽。”

“行吧。你开口了,这个面子我得给。”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竞标那天,温父本来志在必得。结果阿哲他们家半路杀出来,硬生生把价格抬高了三成。

温父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跟,他的资金链立马就得断。

不跟,前期投入的公关费用全都打了水漂。

他最后还是没敢跟。

我后来听说,他从竞标会场出来的时候,脸色白得像纸。

回到公司就发了通天大的火,砸了半个办公室。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给陆舟擦脸。

我一边用热毛巾擦着他冰凉的皮肤,一边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他听。

“你说,他目前是不是特别后悔?”

“这才只是个开始。”

“别急,我们慢慢玩。”

温父的项目黄了,公司立刻陷入了困境。

银行那边开始催贷,供应商也上门讨债。

温家一下子就乱了套。

温妤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她那个新傍上的富二代,一听说温家出事,跑得比谁都快。

温妤给我打了电话。

这是我预料之中的事。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那个名字,等了很久才接起来。

“喂。”

“江池。”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还是带着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劲儿,“是你干的,对不对?”

我笑了。

“温小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别装了!”她在那头拔高了声音,“城南那块地,是不是你搞的鬼?”

“哦,你说那个啊。”我换了个舒服的姿ass,“是又怎么样?”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我能想象到她目前咬牙切齿的样子。

真痛快。

“为什么?”她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家?”

“无冤无仇?”

我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感觉像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景。

“温妤,你记不记得一个叫陆舟的人?”

她又沉默了。

这次的沉默,比刚才更久。

“江池,那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凭什么迁怒到我家人身上?”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你们之间的事?”我冷笑一声,“他目前还躺在医院里,跟个死人一样!这也是你们之间的事?”

“温妤,你毁了他一辈子,我就毁了你全家。”

“很公平,不是吗?”

我没等她回话,直接挂了电话。

把手机扔在桌上,我感觉胸口那股郁结之气,总算出了一点。

但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温家的公司摇摇欲坠,温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开始四处托关系,找门路,想要挽回局面。

但他不知道,他找的那些人,要么早就被我打过招呼,要么就是等着看他笑话。

这个圈子,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一个都没有。

墙倒众人推,才是常态。

温妤也没闲着。

她开始频繁地出入各种酒会、饭局,尝试用她那张美丽的脸,为她家拉来投资。

她放下了身段,开始对那些她以前根本看不上的油腻中年男人赔笑脸。

我让老许派人跟着她。

每天,我都会收到关于她的照片和视频。

照片里,她端着酒杯,笑靥如花,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视频里,她被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灌酒,呛得直咳嗽,还要笑着说“谢谢王总”。

我看着这些东西,心里没有一丝怜悯。

只有一种病态的快感。

温妤,你也有今天。

你当初对陆舟颐指气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我把这些照片打印出来,带到医院。

我一张一张地摆在陆舟的床头。

“兄弟,你看。”

“这就是你爱过的女人。”

“你看她目前多狼狈。”

“高傲的孔雀,终于被人拔光了毛。”

我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

笑着笑着,眼眶却有点发热。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为陆舟不值,还是在为自己这种近乎变态的行为感到可悲。

或许都有。

有一天,老许告知我,温妤约了一个姓李的投资人吃饭。

这个李总,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色鬼。

不知道多少小姑娘栽在他手里。

“江总,要不要……”老许欲言又止。

我清楚他的意思。

我是想报复温妤,但还没想过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我沉默了很久。

脑子里,是陆舟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和温妤在酒局上强颜欢笑的样子。

两个画面交替出现。

最后,我摆了摆手。

“不用管。”

“她自找的。”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那天晚上,我破天荒地失眠了。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我开始怀疑,我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陆舟如果醒着,他会同意我这么做吗?

他那么爱温妤,哪怕被伤得体无完肤。

他会愿意看到她被如此羞辱吗?

我不知道。

我烦躁地坐起来,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中,我想起许多年前。

那时候我和陆舟都还是半大的小子。

有一次我跟人打架,被人堵在巷子里。

是陆舟抄着一根板砖冲了进来,像一头疯了的小豹子,把那几个人全都砸跑了。

他自己也挂了彩,额头被打破了,血流了一脸。

我当时吓坏了。

他却咧着嘴冲我笑,露出一口白牙。

“江池,怕什么!”

“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从那天起,我就在心里发誓,谁要是敢动陆舟,我他妈跟他拼命。

目前,动陆舟的人,是温妤。

我凭什么要对她心软?

一根烟抽完,我心里的那点动摇,也跟着烟消云散。

去他妈的妇人之仁。

我只知道,血债,就要血偿。

第二天,我没等到温妤被潜规则的新闻。

等来的是温妤进了医院的消息。

听说,是酒精中毒,加上胃出血。

在饭局上,那个李总逼着她喝了一瓶白酒。

她喝完,当场就倒下了。

李总一看出了事,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是餐厅的服务员叫的救护车。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开会。

心里咯噔一下。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有点意外,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那一天,我都没怎么说话。

会议结束后,我鬼使神差地开着车,去了温妤在的医院。

我没上楼。

我就在楼下,停车场里,待着。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或许,是想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真的那么惨。

我在车里坐了两个小时。

抽了半包烟。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了温父温母。

两个人搀扶着从医院大门走出来,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十岁。

温母的眼睛红肿着,一直在哭。

温父搂着她的肩膀,不停地安慰,自己的背却佝偻得像一只虾米。

那是我第一次,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了一丝怀疑。

我针对的是温妤。

但她的家人,是无辜的。

我这么做,是不是太过火了?

我把车开回公司,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

老许敲门进来,给我送了杯咖啡。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江总,温家那边,已经撑不住了。”

“温父打算申请破产清算了。”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苦得发涩。

“我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老许说,“温小姐……她出院后,去见过沈家的人。”

“沈家?”我皱起了眉。

哪个沈家?

“沈氏集团,沈家的二公子,沈明轩。”

我手里的咖啡杯,晃了一下。

沈明轩。

这个名字我当然知道。

我们这个圈子里,有几个人不知道他。

沈氏集团的继承人,年轻有为,手段狠厉。

最重大的是,沈家和我们江家,是生意上的死对头。

温妤去找他干什么?

我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去见沈明轩干什么?”

“不清楚。”老许摇头,“但听说,他们谈了很久。”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温妤这个女人,比我想象的,要狠得多。

她这是走投无路,打算破釜沉舟了。

她知道沈家和江家的关系。

她这是想把自己当成筹码,卖给沈家,来对付我。

我突然觉得有点可笑。

我费尽心机,想把她踩进泥里。

结果,却可能亲手把她送上了一个更高的枝头。

如果她真的搭上了沈明天这条线,那我们之前做的所有事,都将前功尽弃。

甚至,还会引火烧身。

沈明轩可不是温父那种草包。

他要是想对付我,绝对不会手软。

“江总,我们目前怎么办?”老许问我。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指尖的香烟,在明明灭灭。

我第一次,感到了棘手。

温妤这一步棋,走得太险,也太绝。

她是在赌。

赌沈明轩会为了对付我,而接纳她。

她也赌我,不敢真的把她逼上绝路,和沈家正面开战。

我看着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城市的霓虹,像一张巨大的网,把所有人都困在里面。

我,温妤,沈明天,陆舟……

我们都是这张网里的猎物,也都是猎人。

相互撕咬,至死方休。

“让我想想。”

我对老许说。

那一晚,我想了许多。

我想到了陆舟,想到了温妤,想到了沈明天。

我想到了我这场自以为是的复仇。

我原本以为,我掌控着一切。

我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俯视着温妤在我的股掌之间挣扎。

我享受着这种快感。

但目前,我发现,我错了。

我不是神。

我只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傻子。

我的每一步,都在把事情推向一个我无法控制的方向。

如果温妤真的和沈明轩联手,那接下来,就不再是我和温家的私人恩怨。

而是江家和沈家的全面战争。

这会牵扯到多少人?多少利益?

我爸会怎么看我?

公司的董事会会怎么看我?

为了给陆舟报仇,把整个江家都拖下水。

值得吗?

我问自己。

答案,我不知道。

第二天,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让老许,把我们手头上掌握的,关于温家最致命的那些黑料,匿名送到了税务局和纪检委。

既然要玩,那就玩大一点。

我不管她温妤要投靠谁。

在她找到新的靠山之前,我先让她家,彻底完蛋。

我这是在赌。

赌我的速度,比她更快。

也赌沈明轩,不会为了一个已经彻底失去价值的温家,而选择和我正面冲突。

这很冒险。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把资料送出去之后,就没再关注这件事。

我去了医院。

我在陆舟的病床前,坐了一整天。

我什么都没说,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我感觉自己很累。

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心累。

这场复仇,像一场漫长的马拉松,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我甚至开始有点怀念,没有这些破事之前的日子。

那时候,我每天就是赛赛车,喝喝酒,跟陆舟一起胡闹。

日子过得没心没肺,但很快乐。

目前,我好像再也回不去了。

傍晚的时候,老许给我打了电话。

“江总,都办妥了。”

“嗯。”

“温家那边……已经被查封了。温父也被带走调查了。”

“知道了。”

我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以为我会很兴奋,会很痛快。

但没有。

我的心里,一片空荡。

就像一场大火过后,只剩下一地灰烬。

“还有……”老许在那头顿了一下,“江总,您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说。”

“温妤,她没有回家。”

“她从医院出来后,直接去了沈明轩的别墅。”

“然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我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

指节由于用力而泛白。

果然。

她还是选了这条路。

她把自己,卖了。

卖给了我的敌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该愤怒,还是该觉得可悲。

或许,两者都有。

我挂了电话,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夜色。

我突然觉得,这场复仇,我好像……输了。

我毁了温家,却把温妤,推向了一个我更难触及的地方。

她目前是沈明轩的人了。

我再想动她,就要掂量掂量,和沈家开战的后果。

我做到了让温家破产。

但我没能做到,让她跪在陆舟面前认错。

也许,我永远都做不到了。

我站起身,帮陆舟掖了掖被角。

“兄弟,对不起。”

“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异常平静。

平静得让人心慌。

温家倒台的消息,在圈子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浪。

但很快,就被其他更新鲜的八卦所取代。

没有人会去关心一个已经破落的家族。

温妤也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再也没有任何关于她的消息。

我没有再去刻意打听。

我觉得没意思。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纠缠下去,除了让我自己更难看,没有任何意义。

我开始把精力,重新放回公司。

我爸看我最近安分了不少,似乎也松了口气。

有一次吃饭,他旁敲侧击地问我,是不是跟沈家那小子有什么过节。

我含糊地应付了过去。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为了一个女人,差点把整个公司都拖下水。

我还是会定期去医院看陆舟。

给他擦身,陪他说话。

虽然他永远都不会回应我。

有时候,我会看着他,一看就是一下午。

我在想,如果他没有遇见温妤,他目前会是什么样子?

他可能会接手家里的生意,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生一两个可爱的孩子。

过着平凡,但幸福的生活。

而不是像目前这样,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躺在这里,耗尽生命。

都是由于温妤。

一想到这个名字,我心里那团熄灭的火,就又会重新燃起一点火星。

但很快,又会被现实的冷水浇灭。

我知道,我动不了她了。

至少,目前动不了。

沈明轩把她保护得很好。

我甚至觉得,沈明轩可能是在故意向我示威。

他用这种方式告知我,我看上的东西,我得不到的东西,他轻易就能得到。

这很符合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我只能忍。

把这口气,死死地压在心底。

我以为,这件事就会这么不了了之。

我以为,我和温妤的纠葛,就会以这样一种不尴不尬的方式收场。

直到那天。

那天是我生日。

我没办派对,就叫了几个关系好的发小,在会所里喝了几杯。

阿哲也在。

他喝得有点多,搂着我的肩膀,大着舌头说:“江池,你最近……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一点都不像你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

“以前你多嚣张啊,看谁不爽就干谁。目前怎么……跟个老头子一样,暮气沉沉的。”

“人总是会变的。”我说。

“变个屁!”阿哲说,“你是不是……还在为陆舟的事不舒服?”

我沉默了。

“兄弟,人死不能复生……哦不对,陆舟还没死。我的意思是,你得往前看。”

“我知道。”

“你是不是还在恨那个姓温的女人?”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阿哲,别说了。”

“行行行,不说了。”阿哲拍了拍我的背,“喝酒,喝酒!”

那天晚上,我喝了许多酒。

许多年没那么醉过了。

回到家,我吐得天昏地暗。

老许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

等我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我头痛欲裂,靠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老许给我递过来一杯温水。

“江总,您没事吧?”

我摆了摆手。

“没事。”

老许看着我,犹豫了很久,才开口。

“江总,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

“说。”

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老许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小姐……已经收下沈家彩礼,嫁了。”

我愣住了。

足足愣了有半分钟。

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

她……嫁了?

嫁给沈明轩了?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疼得我喘不过气来。

“什么时候的事?”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干涩得像砂纸在摩擦。

“就今天下午。”老许说,“沈家派人送了彩礼过去,温小姐的母亲,代她收下了。”

“订婚宴,就在下个月。”

“这事……已经封死了。”

封死了。

这三个字,像三颗钉子,狠狠地钉进了我的脑子里。

我突然想笑。

我觉得这的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我为了给陆舟报仇,我把她家搞得家破人亡。

我以为我赢了。

结果呢?

她转头就嫁给了我的死对头。

她不仅没有被我毁掉,反而攀上了沈家这棵大树,成了沈家的少奶奶。

从今后来,她会过得比以前更好,更风光。

而我呢?

我成了什么?

一个跳梁小丑。

一个彻头彻尾的。

我的复仇,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亲手,把她送进了天堂。

而我的兄弟,还躺在地狱里。

“哈哈……”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

我只觉得,我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恨意,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种巨大的荒谬感。

我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我像个疯子一样,在客厅里又哭又笑。

老许就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我,没有劝我,也没有离开。

他知道,我需要发泄。

我不知道闹了多久。

直到我筋疲力尽,瘫倒在沙发上。

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那盏华丽的水晶灯。

灯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突然想起了温妤。

我想象着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沈明轩的手,走进婚礼殿堂的样子。

她必定会笑得很美。

那种发自内心的,胜利者的笑容。

而我,连去观礼的资格都没有。

我拿起手机,翻出了温妤的号码。

那个我曾经在深夜里,犹豫着要不要打过去的号码。

我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很久。

就在我以为她不会接的时候,那边传来了她的声音。

“喂。”

还是那个清冷的,带着一丝疏离的声音。

我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质问她?

凭什么?

我有什么资格?

咒骂她?

有用吗?

“江池?”她似乎猜到了是我。

“是我。”我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我自己的。

“有事吗?”她的语气很平静。

“我听说……你要结婚了。”

“是。”

“祝贺你。”我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感觉像是在用刀子割自己的舌头。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那笑声里,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意味。

像是嘲讽,又像是别的什么。

“谢谢。”她说,“还要多谢你。”

“谢我?”

“是啊。”她说,“如果不是你,我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如果不是你把我逼到绝路,我也不会有机会,攀上沈家。”

“所以,江池,我真的该谢谢你。”

“你成全了我。”

成全了她。

我成全了她。

我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

血腥味,瞬间涌上了喉咙。

“温妤。”我一字一顿地喊出她的名字,“你的狠。”

“彼此彼此。”她说,“你为了给陆舟报仇,不也一样不择手段吗?”

“我们是同一种人,江池。”

“为了达到目的,可以牺牲一切。”

“只不过,你牺牲的是别人,我牺牲的是我自己。”

我无话可说。

由于她说的,都是实际。

我们都是自私的,冷血的混蛋。

“陆舟呢?”我问,“你对他,就真的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很久,我才听到她吸了吸鼻子的声音。

“有。”

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实的,不加掩饰的脆弱。

“江池,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

“你以为我愿意拿我的一辈子去换这些东西吗?”

“我爱过他。”

“我是真的,爱过陆舟。”

“但是爱有什么用?爱能当饭吃吗?爱能让我爸的公司起死回生吗?爱能让我家不至于流落街头吗?”

“不能。”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我没得选。”

“我也不想选。”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带上了一点哭腔。

我静静地听着。

心里五味杂陈。

我一直以为,她是个没有心的女人。

我一直以为,她对陆舟,只有利用。

但目前,我有点不确定了。

或许,她也曾真心过。

只是,她的真心,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一文不值。

“那目前呢?”我问,“你嫁给沈明轩,你幸福吗?”

她又笑了。

这次的笑声,充满了自嘲。

“幸福?”

“江池,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天真了?”

“我们这种人,配谈幸福吗?”

“我们只配谈交易。”

“我和沈明轩,就是一场交易。”

“他给我想要的,我给他想要的。”

“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至于幸不幸福,谁在乎呢?”

我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我感觉,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温妤。

我也从来没有真正看懂过这个世界。

我以为的黑与白,善与恶,在现实面前,都变得模糊不清。

“江池。”她突然喊我的名字。

“嗯?”

“帮我……跟陆舟说声对不起。”

“告知他,如果有下辈子,我不想再认识他了。”

“由于我不想,再伤害他一次。”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愣在原地。

耳边,还回响着她最后那句话。

良久,我才慢慢地站起身,走到窗边。

天,快亮了。

东方的天空,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对温妤来说,是新的人生。

对我来说,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的复仇,以一种我从未想过的方式,结束了。

我没有赢。

她也没有输。

我们,都输给了这个操蛋的现实。

一个月后,沈明轩和温妤的订婚宴,如期举行。

办得很盛大。

几乎请了全城的名流。

我收到了请柬。

是沈明轩亲自派人送来的。

赤裸裸的挑衅。

我没去。

我不想去看他们郎才女貌,接受众人祝福的样子。

那会让我觉得恶心。

那天,我哪儿也没去。

就在医院,陪了陆舟一整天。

我把温妤跟我说的话,都告知了他。

我说:“兄弟,她说她爱过你。”

“她说,她对不起你。”

“她说,下辈子不想再认识你了。”

我一边说,一边看着他毫无反应的脸。

“你听见了吗?”

“你信吗?”

“我他妈的……不知道该不该信。”

我靠在椅背上,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

“你说,我们折腾了这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把你害成这样,我把你最爱的女人,亲手推给了别人。”

“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人回答我。

只有仪器单调的滴滴声,在空旷的病房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响。

从那天起,我像是变了一个人。

我不再去夜店,不再赛车,不再跟人打架。

我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

我开始接手越来越多家族的生意。

我爸对我刮目相看,董事会里的那些老家伙,也渐渐认可了我。

所有人都说,江家大少爷,长大了,懂事了。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心死了。

我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工作,对我来说,只是打发时间的工具。

赚钱,对我来说,只是一串没有意义的数字。

我偶尔,还是会从一些商业杂志或者新闻上,看到温妤的消息。

她成了沈明轩的得力助手。

她陪他出席各种场合,应对各种复杂的局面。

她变得越来越干练,越来越从容。

脸上总是挂着得体的,无懈可击的笑容。

再也看不出当年那个在酒局上被灌酒的狼狈模样。

她成了真正的,光鲜亮丽的沈太太。

每次看到她的新闻,我的心,还是会像被针扎一样,疼一下。

但很快,就恢复了麻木。

我和她,就像两条相交线。

在那个疯狂的夏天,有过短暂的交集。

然后,就朝着各自的方向,越走越远。

再无交汇的可能。

一年后,陆舟走了。

在一个很平常的下午。

医生说,他走得很安详,没有任何痛苦。

我去的时候,他身上已经盖上了白布。

我站在他的病床前,站了很久很久。

我没有哭。

一滴眼泪都没有。

我只是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塌了。

陆舟的葬礼,办得很低调。

只请了一些亲近的亲戚朋友。

那天,下着小雨。

我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站在墓碑前。

看着墓碑上,陆舟那张永远在笑的照片。

我突然觉得,他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

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在了我的记忆里。

葬礼结束后,我一个人,去了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酒吧。

我点了一瓶威士忌,自斟自饮。

喝到一半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温妤。

她也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没有化妆,脸色有些苍白。

她就站在酒吧门口,看着我。

我们隔着喧闹的人群,遥遥相望。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喝多了,出现了幻觉。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在陪着她的丈夫,享受她的豪门生活吗?

她朝我走了过来。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她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我听说……他走了。”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点了点头。

“嗯。”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下午。”

我们之间,陷入了沉默。

酒吧里的音乐很吵,周围的人都在嬉笑打闹。

但我们两个人之间,却安静得像在另一个世界。

“对不起。”她说。

“目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自嘲地笑了笑。

“我知道没有意义。”她说,“但我还是想说。”

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东西,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

是一个小小的,已经有些陈旧的U盘。

“这是什么?”我问。

“这是……当年陆舟公司的所有核心数据和客户资料。”

“当初他破产,就是由于这些东西,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

“是我做的。”

“我把这些东西,拷贝了一份,卖给了他的竞争对手。”

我看着那个U盘,感觉它有千斤重。

这就是,压垮陆舟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目前把这个给我,是什么意思?”我问。

“没什么意思。”她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这些东西,应该物归原主了。”

“陆舟不在了,就交给你吧。”

“当年,我拿这笔钱,给我妈付了手术费。”

“后来,你把我家搞垮了,我嫁给了沈明轩。”

“我用沈明轩给我的钱,十倍,百倍地补偿了那个被我出卖了资料的公司。”

“我不知道这么做,算不算弥补。”

“可能,只是为了让我自己,心安一点吧。”

我拿起那个U盘,在手里掂了掂。

很轻。

但它背后承载的东西,却那么重。

重到,毁了一个人的一生。

“你和沈明轩……”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们,还好吗?”

她抬起头,看着我。

她的眼睛,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我看不出任何情绪。

“不好。”

她很干脆地回答。

“我们结婚一年,说过的话,不超过一百句。”

“他有他的情人,我有我的工作。”

“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就是你想要的?”

“不是我想要的。”她说,“是我应得的。”

“这是我的报应。”

我看着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曾经那么恨她。

恨不得让她下地狱。

但目前,看着她这副样子,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的确 得到了她想要的荣华富贵。

但她也的确 ,活得像在地狱里。

我们,好像都被困住了。

被过去,被仇恨,被那些无法挽回的错误,死死地困住了。

“我要走了。”她站起身。

“去哪儿?”

“不知道。”她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随意去哪儿都好。”

“江池。”

“嗯?”

“忘了我吧。”

“也忘了陆舟。”

“我们都……往前走吧。”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酒吧门口。

我没有挽留。

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我拿起酒杯,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烈酒烧灼着我的喉咙,像一把火。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又浮现出陆舟的笑脸。

他还是那么年轻,那么灿烂。

“兄弟,”我在心里说,“都结束了。”

“你安息吧。”

我付了钱,走出酒吧。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空气里,带着一丝雨后的清新。

我抬起头,看着被雨水洗刷过的夜空。

一颗星星都没有。

我把那个U盘,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然后,我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儿?”司机问。

我想了想。

“随意开吧。”

车子启动,汇入了城市的车流。

窗外的霓虹,飞速地后退。

我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我知道,从今天起,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没有了仇恨,没有了执念。

只剩下,我自己。

和一段,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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