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我把春天给了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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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梅圣莹,复旦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 2011 级学生,2013 年至香港浸会大学交流。

本文为作者参评「朱光甫文学创作奖」的作品,有删改。

* * *

图文 梅圣莹

编辑 李加欣

2013 年的夏天,我没有犹豫,我把大三上半学期整个挥洒到香港去了。对我这种好吃懒做的人来说,要整理思绪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

不过,我发现我的运气是如此之好,总能在无心插柳的时间里,长出些绿色的植物。这是生命力。所以当被问起去“香港不后悔么”这样无理数的问题时,就会镇定自若地回答,我命里该香港。

散光

我的眼睛散光 75 度。可能更深,100 度。香港的夜景就像没有戴眼镜或者隐形眼睛的我看街景一般。很好理解,对应的形容词找找也是有的,流光溢彩、迷幻绚丽。在香港的朋友圈里盛传这样一句话:白天的兰桂坊和夜里的兰桂坊绝对不是同一个经纬度的地方。实在相差太大。

白天的兰桂坊,像极了希腊的午后。兰桂坊这个区域醒得太晚,它是一切懒惰的表象。人,只有正经忙碌的人在街上走动。过了中午 12 点,才陆续有点遛狗和闲散出来吃早午饭的人,手里端着咖啡的纸杯,遇到两三熟人还能闲话四五。

可是到了晚上,它就像一个被扩大了的巨型科幻厅。动感、时髦,灯亮得都带点诱惑,最重大的是,人潮涌动,而且都各个自带盔甲得上街。满街都是躁动的荷尔蒙,不安分地悦动。撩拨姑娘大腿上的裙摆和小伙子的秀发。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都是傍晚才开始出街的。香港的街狭窄,有坡度,走起来是不容易的。所以它有属于这个城市的鞋子装备——一双 timberland 靴。这款鞋子的基本款,感觉每个港仔港女都人脚一双,用它踏这狭窄陡峭的街,游刃有余。

许多时候,镜头拉长。街上穿行的出租车带着夜里的灯光,排队穿梭。一辆出租车的呼啸而过就能将 TVB 中的夜唤出来,那个可以在夜景里谈情说爱的 TVB 的夜。我在零散的灯光里扭头张望,香港的街灯和霓虹灯就快乐地像流星划落一样,布满视线。

纵使维多利亚港的灯没有上海外滩的灯那么多,那么亮,那么奢靡,但是维多利亚港有它的包容。这感觉很好。尤其是,这个维多利亚港,不,这片尖沙咀能在任何心气郁结时走那么一圈。香港的 MTR 到凌晨 1 点才停运。那你就可以由着性子,在夜里拿着你的学生八达通卡去维多利亚港散个步什么的。走,一直是一个很具吸引力和诱惑力的行为。

香港虽然在和上海一起用着东八区的时间,但是经度不同的香港的 6 点就如同上海的清晨 4、5 点一样。6 点的香港没有醒,天还是黑的,街灯还是齐亮的。除了麦当劳早餐店,其余的事物都还没有勇气迎接早上。又由于坡度,你能听到啤酒瓶们无理取闹地滚过街道的声音,搬箱子的声音,还有街边一些被夜晚冲昏头脑,宿醉的人感叹又逝去一个好夜的叹息。

我曾经坐过 6 点第一班的星光小轮从尖沙咀回到中环。海风有点冷,和我一起的留学生小哥发挥了绅士精神,给我披上了他的大衣。那回忆太像电影镜头,我记得我披着黑色大衣,睡眼惺忪却好奇地望着港口的景色,一片雾蒙。太阳的骨头,海水的马。你们都在清晨中,安息着……

后来的记忆也像散光般模糊,只记得是被游走在脸上的大好阳光撩拨起了。一睁眼,原来已经在公交车上了。我特别困惑,回头看留学生小哥,托马斯在阳光下有着神秘的,从我的散光眼中看不透的微笑。

「我们去买麦当劳的 5 港币的薯饼吧。」他说。

海滩

当初妈妈给我塞了「武林真经」口诀:多和香港的男生说话,多和香港的男生说话。我总觉得,妈妈走火入魔了。所以我也跑偏了,尤其是在我决定,比较喜爱玩乐之后,常常和欧美留学生玩在一块儿,没和香港男生多说话。好在,妈妈喜爱大海。

我更喜爱大海。

总是往海边跑。

去过海滩旁扎营等日出。去海里面游过泳。去晒过海边的太阳。去听过海滩边举行的民谣节。去玩过堆沙堡。去吹过夜晚的海风。去吃过海边的食物。

感觉,如鱼得水。

那天,留学生在海滩边租了一个别墅,准备开轰趴。我带着两瓶便宜的二锅头就去了。二锅头解释起来有点虚,我就和他们打了个比方,中国的伏特加。好在二锅头威力大,倒是放倒了几个留学生,我这才放心这翻译应该不出丑。那天我和一个德国同学走着闲谈许久,来到了一片岩石海滩。打个美国一点的比喻,岩石海滩上一副越南战场的惨象,一对一对身体横躺在岩石上。我们一看,苗头不对,气氛尴尬,就赶紧跑到隔壁挨着的沙滩。沙滩的沙子很软,性子一耍,我脱了鞋就在前头很放肆地走。由于软沙伤不了脚。海风一吹,我就找不到思想的头绪了,这么一闹,干脆就不想事情了,就光感受好了。

我就安慰自己,若是有人在海边还想事情的,还思考的,活得不舒服。

的确,好多人愿意来到一个地方,使劲想偏离这个地方的事儿,当是心事重重,深邃缅怀,实则都是矫情得慌。有海滩的地方,就感受海风,感受远处的意味阑珊的灯和与云层暧昧的月光。那天,我没去想那座和上海比较的,叫做香港的城市,我就简单地在沙滩上赤脚乱刨,追着染着夜色的海浪尖儿。

我觉得,是有豁然的情怀了,我开始扎根于享受香港这件事了。

还有,都是月亮惹的祸,我与海水接吻了。

海水的初吻。不是波力海苔味的。

电梯

曾经听过一个笑话,是关于德国人乘电梯的。说严谨、严肃的德国人始终认为电梯这种物体是一种异度空间的存在。所以在电梯里一般不出声,更加不打招呼。试问,若有个德国人在电梯里放了个屁,其他德国人怎么看?我当时听了这个笑话,先笑了再说。觉得说到德国人的时候,笑点已然来了。

香港的宿舍 20 楼那么高。电梯是个必需品。

我是 20 楼消防栓楼梯天台的常客,常客顾名思义,就是常常被保安叔叔赶出来的大陆客。20 层的宿舍楼,每次从 MTR 九龙城站下来,往回走时就觉得它一直在等我,这感觉,疑似家。

住在 17 楼的,有许多很习惯和我夜逛的小伙伴。托马斯就是其中一个。他曾经气愤地说,他住那么高,电梯每次都要等上个 20 分钟左右。我说,若是有个人恶作剧,把电梯里的按钮都按了,那么你的课说不定就结束了。但他又曾得意地说,我的房间内可以看到对面的小矮山。

不得不说,电梯是个空间。我们常常能在电梯里遇见同时间点,或者干脆是巧合的人。发生一些问「你最近好不好」的,「这是准备要去哪里」的小对话。

但是电梯这种固定式升降设备根本不可能出目前我的上海校园里。我们的宿舍楼不会那么高。方便倒是方便了,可是没有电梯的乐趣了。列如说电梯里会贴着流动性很强的海报。又列如电梯里能遇见一个能让你眼前一亮的人,然后能魂牵梦绕好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电梯作为一个「异度」的公共空间,在其中,观察人物能更加便捷。我喜爱这种不动声色的观察,感觉有几分钟荡在德国人所谓的「异度空间」中。

香港没有我们的 1 楼,只有 G 层。他们的 1 楼,也就是我们意义上的 2 楼有个巨大的平台。平台是露天的。半夜心事难熬,是可以端着吉他或者半死不活的心情,来这里哼歌的。不是房间隔音效果好,而是由于香港这座城市醒得晚,所以它更有理由睡得晚。三四点钟,走廊里还会有唱祝你生日歌的同学飞奔而过,你打我闹的欢笑。我是夜猫属性的动物,睡眠质量又好,所以不介意。但好多生物钟跟着东八区的内地好友说,三四点钟的走廊打闹声像是万千个侏罗纪时代的草泥马在奔腾。

1 楼的平台旁还有一个福利小卖部,从夜里 10 点钟开到凌晨 2 点,卖得都是半价的零食和冰激凌。对我来说,夜里和食物都是极具诱惑的,我曾经在这个平台上,吃了 8 根冰激凌。好在 2 楼配备健身房,可以消除冰激凌给我的少女罪恶感,于是我常来跑步。吃到罪恶感都降临,跑个几里消消旺盛的脂肪,这样的生活:亡羊补牢,是我最擅长的事情。

健身房虽小,但是各种器材都有。我很欣赏香港为秀丽投资了许多的小细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感觉它对于细致的把握很得当,很带感。就像在花样年华中,穿着旗袍出去打面的苏小姐。所以当你欣赏起香港这座城市的美的时候,必定无法忽略香港姑娘的细腿,香港小伙儿的健硕。健康素质是这样拉升的,整体面貌之合大于个体了。

在香港的最后几天,我天天乘电梯到楼顶。我打算以我的方式告别香港和香港浸会大学。我望着维多利亚港的方向,看着每条九龙富人区的小径。不舍在这整个香港空间里所发生的一切细微的空气变动,不舍在这整个香港空间里意料之外养成的习惯。

若有人在这里放了一个屁,那这必定是酒足饭饱后,美好的一个屁。

我在香港的时间是 4 个月,从夏天到秋天,再到冬天。唯独没有在那里经历过春天。但之所以起这个标题,我有我的理由。香港的气温本就偏暖和,像是我在香港经历了 4 个月的春季。更是由于,我能够想象得到它的春季。

我也能够想到多年之后,若是有幸,用老派知识分子的腔调,看着雾似的阳光下的早茶店,朗诵道:又是一年春来到,杨花满天飘,烧卖满街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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