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雅典，最好的参观方式是“迷路”……

希腊雅典奥纳西斯斯特吉（Onassis Stegi）艺术中心建筑外观

作为拥有45年历史、欧洲最大的基金会之一，位于希腊雅典的奥纳西斯基金会（Onassis Foundation）涉足广泛，囊括文化、教育和医疗等多个领域，而斯特吉艺术中心（Stegi）则专为促进雅典当代艺术而设立。该基金会文化总监阿芙罗季蒂·帕纳季奥塔库（Afroditi Panagiotakou）独家为《时尚芭莎》撰文，分享如何以艺术为武器，为社会带来改变。

特邀主笔

阿芙罗季蒂·帕纳季奥塔库

希腊奥纳西斯基金会文化总监

以艺术为武器

雅典于我们而言是战场，是游乐场，也是所有挑战的聚集地。我们是按照雅典的深度而非广度来衡量它的。在这座城市，你随意挖一个地方都会发现人类已在那里生活了数千年。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城市有着如此悠久的人类居住史。我们绝不是表达怀旧之情，但这座城市的活力与这种延续性是相关联的。

希腊雅典

谈到活力，雅典的活力是无形的，与美无关。即便从明信片上看，雅典也算不上一座美的城市。其特别之处在于它存在众多矛盾——你会看到丑陋的现代化公寓一旁就是古希腊建筑遗迹。不过这种所谓的“丑陋”体现了某种社会正义，由于它展现的是上世纪60年代内战后社会各阶层人士来到雅典建立起的现代化生活，而他们在这些建筑物内的聚居又催生了文化的民主进程。

雅典帕特农神庙遗址

我之所以讲这些，是由于在奥纳西斯基金会，我们从来都不只是谈论伟大的艺术创作——这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因此，你不仅能在奥纳西斯斯特吉（Onassis Stegi）艺术中心欣赏到伟大的艺术作品，还可以在这座城市看到各种实验团体、户外展览、艺术装置、讲习所和工作室，以及于2022年改建成博物馆的诗人卡瓦菲斯（C.P. Cavafy）的档案馆等。

Satch Hoyt《Kush Yard Totem, Octavian Graphic Score 2》，2019年，“Blickachsen 12”展览现场，Photo: courtesy of the artist and Blickachsen Foundation.

展览“YOU & AI”现场，摄影：Memo Akten @Stelios Tzetzias

在我们眼里，雅典就像家一样，而我们谈起它，仿佛是谈论一个人而非一座城市。我们要成为有趣讨论的催化剂，也要成为人与创意之间的黏合剂。让人欣慰的是，我们正在建立一个规模越来越大的实体和数字社区，而这个社区的目标是对世界上正在发生的事情保持敏锐。

艺术家的伟大之处在于他们有着天线般的灵敏性，可以预见到常人难以预见的事情及其后果。因此，基金会的职责就是讨论正在发生的事情以及被误以为是理所当然的：正义、自由等。这对我们来说是大仗、硬仗，而艺术就是我们的武器。

展览“YOU & AI”现场，@Stelios Tzetzias

艺术家Lena Kitsopoulou的作品《Frankenstein》表演现场，2021年

在我们所做的一切事情和保持的一切关系中都有一个目标：让人们变得更加强劲，让人们自由地追逐愿望和梦想，不妥协、不让步。而最重大的是免于恐惧的自由，不惧怕做自己，也不惧怕从生活中索取更多。我认为雅典就应该是这样一个地方，而不仅仅被视为公平的象征。

奥纳西斯基金会是一家独立机构，没有花希腊纳税人一分钱。这给了我们冒险的自由，而我们也喜爱冒险。奥纳西斯本人充满了传奇色彩，同时也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而我们所做的事情亦是如此：既谈论阳春白雪，创作人们所谓的高雅文化作品；又与普通人一样——走在大街上，走入这座城市的每个社区。

Ayesha Tan Jones《he New Elementals》，影像装置截图，2021年，Commissioned and produced by the Athens Biennale. Photo: Nysos Vasilopoulos.

促成改变

我们以当代作品《普罗米修斯》（Prometheus）为当季活动拉开序幕。希腊著名导演兼演员尼科斯·卡拉塔诺斯（Nikos Karathanos）以全新手法演绎这一神话故事。这是精心挑选的作品，由于今天的我们需要光，需要有人带来知识、力量和能量，需要这些勇敢而大胆的人带领我们走出黑暗时刻。

迪米特里斯·帕帕约安努（Dimitris Papaioannou）《Transverse Orientation》，影像截图，2021年，摄影：©Julian Mommert

奥纳西斯斯特吉艺术中心的另一部作品来自国际舞蹈界的知名人物迪米特里斯·帕帕约安努（Dimitris Papaioannou）。从人身牛头怪弥诺陶洛斯（Minotaur）与希腊理念，到他通过舞蹈创作的意象，所有这些元素的组合会给你留下终生难忘的印象。帕帕约安努关于古代文明创造了当代文化的观点，并不是任何地方的人都能理解。同中国和其他古文明一样，希腊也是一个文明延续和不断变化的地方。帕帕约安努背负着文化包袱，直面创作挑战。在他创作的梦幻而神奇的宇宙中，美与黑暗共存，瞬时就能抓住你的注意力。

迪米特里斯·帕帕约安努（Dimitris Papaioannou）《Transverse Orientation》，影像截图，2021年，摄影：©Julian Mommert

位于雅典古城中心的奥纳西斯AiR项目也与“过程”理念有关。这是一个专门为世界各地艺术家和创意人士而设的驻地项目，其中也包括作家和策展人等。我们请他们来这里并不是让他们开展创作，而是单纯地请他们来成为这个过程的一部分，与项目共存，同时成为社区的一员，到这座城市走一走、转一转，呼吸一下雅典的新鲜空气。我们让他们走出自己的“安全区”，去做一些不同的事情。我们要成为雅典体验的策展人，如果你是一位艺术家或创作者，请加入该项目。作为最好的驻地社区之一，它会带给你诸多体验。

奥纳西斯AiR项目活动“Curate A Day”

展览“YOU & AI”现场，@Stelios Tzetzias

同时，我们还投资艺术作品。我们是英国艺术家史蒂夫·麦奎因（Steve McQueen）创作的《谢幕》（End Credits）的联合制作人，该项目正在进行中，后期也将会在奥纳西斯斯特吉艺术中心展出。作为第七届雅典双年展的展品之一，该作讲述了非裔散居侨民和难民社区的故事。

史蒂夫·麦奎因《谢幕》，影像装置，2012年-至今， 芝加哥艺术学院（The Art Institute of Chicago）展览现场，2012年，Courtesy of the artist, Marian Goodman Gallery and Thomas Dane Gallery, London. ©Steve McQueen.

此外，我们还与出生于雅典的篮球明星、非裔散居侨民扬尼斯·阿德托昆博（Giannis Antetokounmpo）合作，在雅典的两个贫困地区设立了篮球学院——阿德托昆博兄弟学院（AntetokounBros Academy）。在提供篮球培训之外，我们也依托该项目教授生活所必需的软技能，列如公共演讲、谈判和人文学科等。

在奥纳西斯基金会，我们有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在边缘社区人群与决策者和立法者之间架起一座桥梁，把他们联系到一起。我们是文化活动人士吗？或许是吧，我们想促成改变。

阿德托昆博兄弟与Afroditi Panagiotakou的对谈

“日食”下的疾呼

这种精神是我们支持雅典双年展的缘由。此次双年展以“日食”（Eclipse）为主题，举办地设在雅典市中心。一般来说，日食每年会发生一到两次，但我们担心的是，人们目前正经历的看起来就像日食发生的时刻。雅典双年展关注的是大城市中不同社区的共存问题，列如在雅典这样的城市，原本在非洲大陆生活的人们因种种缘由不得不逃离他们的家园，并在异国他乡开始新生活。

Sanford Biggers《Eclipse》，木头，50.8×7.62×5.08cm，2006年，Courtesy of the artist and Marianne Boesky Gallery, New York and Aspen.

在希腊，许多人被忽视，像活在隐形中，而你怎样才能让那些假装听不到他们声音的人听到？我担心的并不是那一小撮种族主义者——这种人永远存在。相反，我担心的是那些占相当人口比例的、自我感觉良好的人们——他们自鸣得意，在某种程度上成了种族主义者的帮凶。

Olalekan Jeyifous《12 Encounters (part I)》，增强现实雕塑，2021年，Courtesy of the artist. Commissioned and produced by the Athens Biennale. Powered by Akular.

Zuzanna Czebatul《Their New Power (Head)》，聚苯乙烯、丙烯、沙土，150×240×170cm，2020年，“The Singing Dunes of Zuzanna Czebatul”展览现场，Photo: O.H. Dancy. Courtesy of the artist

目前的问题是如何打破这种局面：人们没有负罪感，认为事不关己，但在他们的思维中，歧视却是真实存在的。让奥纳西斯这样的大型基金会来推动问题的解决，由于我们有激进的内核，但作为一家拥有45年历史的基金会，我们本身代表着一种建制力量。我们是一家严肃的组织：除了建立学校、医院和表演艺术中心外，还管理着规模庞大的预算资金。奥纳西斯基金会将业务部门40% 的利润投入慈善事业。我们要疾呼，要为他人挺身而出。

Astrit Ismaili《MISS》，行为表演，2020年，Courtesy of the artist. Photo: Alwin Poiana.

Billy Bultheel《Athens, Song I-IV》，跨学科装置、表演，40'00''，2020-2021年，表演者：Alexander Iezzi. Courtesy of the artist. Commissioned and produced by the Athens Biennale. With the support of the Flemish Fund and the Assistant Grant from the Swedish Arts Grants Committee. Photo: Spyros Rennt.

生活在雅典是我的个人选择，这是一座存在问题的、嘈杂的城市，但它也给了人创造新事物的自由。这不是一个一切都已定型、必定都不可改变的地方。艺术家可以负担得起在市中心的生活成本，而不必在郊区进行创作。你可以不断地改变和重塑这座城市，在这里，灵感源自矛盾——雅典不是一个主题公园。它是一座古老的城市，但由于有趣，又显得并不古老。在希腊语中，“雅典”一词本身是一个复数——它不是一座城市，而是许多城市的集合体。所以，它不会无趣。

“YOU & AI”现场，@Stelios Tzetzias

对于来雅典的游客，我的提议是什么？迷路。再也没有什么比在雅典这样的城市里迷路更好的了，这是发掘这座城市的唯一方法。你可以和陌生人聊天，他们会和你交谈，而他们的故事也会让你更好地了解这座城市——远胜于任何向导。不要在网络上搜索“雅典”，直接来就好，也不要尝试解释它，只要感受到它，你就会清楚它。

原文刊载于《时尚芭莎》2021年12月刊

汪一：一面黯然，一面博弈！

特约撰文阿芙罗季蒂·帕纳季奥塔库

监制齐超

编辑张剑蕾、宋佩芬

翻译 陈召强

原文刊载于《时尚芭莎》2021年12月刊

本文由《时尚芭莎》艺术部原创，未经许可不得转载